*人魚赤司設定
在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水道中,陽光被屏蔽,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赤司仔細的感知著水流拼命向前游動,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過大的動作導致表面癒合的傷口再度綻開,血液不斷流逝,大腦的運作因失血過多越來越遲鈍,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單是不讓自己撞上礁石便已耗去他全副心神。
灰崎那個天殺的王八蛋!
向來要求自己把表面功夫做到完美的他難得爆粗口,也間接顯示出,他此刻的情況究竟有多麼地不樂觀。
就在赤司到達極限,即將瀕臨昏厥邊緣,前方突然大放光明,他處在黑暗中好一段時間的眼睛短時間內無法適應,體力耗盡的他反應不過來,來不及剎車順著慣性狠狠撞到岸上。
幸好他撞上的是圍繞那個區域唯一一小片柔軟的沙灘,而非堅硬的礁石,細軟的沙吸收了衝擊力,不然以他拚全力的速度撞上去,原本健康的不死也得重傷,至於已經重傷的他……很抱歉,那就真的會葬身於海洋的懷抱。
緩緩摸索著掙扎上岸,下半身仍浸在水中,還沒適應光線劇烈變化的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粗略的觀察下,這裡似乎是個小水潭。聽不到海潮聲,似乎水道彎彎拐拐一路往內陸延伸,不過無法判定此處距離大海有多遠,在那種身體狀態下還要記住自己移動的方向和距離未免也太強人所難。此外四周感覺不到大型生命體,暫時可以放心養傷。
方才經過的水道如迷宮般錯綜複雜,即便派出大量人手,一時半刻也找不到這裡,就算真有人接近,就算昏睡中自己也有信心能在三米外便察覺到氣息,更何況自己的反擊讓灰崎損失眾多手下,灰崎本人也身負重傷,再加上自己順手為他製造的許多收拾起來不但非常麻煩而且不及時處理不行的爛攤子。這樣算來不花上十天半個月,灰崎是找不過來的,而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自己養好傷,組織反擊。
破爛不堪的身體叫囂著需要休息,赤司強撐著最後的一絲意志把所有潛在危險因素一一分析完,長期緊繃的精神一鬆懈下來,整個人頓時失去意識。
*
黑子安靜地蹲在距離赤司五步遠的沙灘上──這樣的距離剛好足夠他一眼將赤司的全身收進眼底──觀察著這個闖入他的秘密基地的不速之客。
今天他所就讀的小學舉辦校外教學。而理應坐在遊覽車上跟同學打鬧聊天……好吧,以黑子薄弱的存在感,要他跟同學們開心玩樂的難度實在有點高。
話題扯遠了,總之黑子現在就是應該位在遊覽車上,沒道理會獨自一人待在他的秘密基地發呆。之所以沒能參加校外教學並不是家裡沒錢──這次出遊全額由校方支付,也不是由於家長不允許──黑子是孤兒。
這一切發生的緣由要追溯回今天早晨。
由於是期待已久的校外教學,黑子這天興致沖沖的大清早就抵達學校,然後照往例嚇到門口站崗警衛,順便在報告已到的時候再嚇到班導。
坐在車上等待其他人到達,卻突然想去上廁所,想跟班導報備,但是喊了好幾聲班導都沒聽見,於是放棄通知老師。看下手錶發現距離發車還有五分鐘,算算趕快跑去洗手間再跑回來應該來得及,再說班上同學也還沒到齊,車子不會那麼快開走。
誰知道當他從廁所回到集合地點時,所有人都已經上車,遊覽車也跟著開走,黑子衝出校門口,正好看到遊覽車開過轉角,以他不輕易認輸的個性當然是立刻追上去,但無論他怎麼追怎麼趕怎麼聲嘶力竭的吶喊,以他那麼微弱的存在感,要如何被注意到?老師要如何發現車上少一個人?
於是,黑子眼睜睜的看著遊覽車絕塵而去,由大變小,直到消失在視線範圍。
被狠狠潑一桶冷水又不想回孤兒院導致無處可去的黑子最後回到他的秘密基地。每當他心情不好時都會去到那裏,也只有在秘密基地裡才能讓他的心情重歸平靜。
秘密基地是個小小的山谷,黑子在幾年前無意中發現的,進入的通道僅有一條,而且十分狹窄,一旦稍微胖點便會被卡在半途。圍繞這塊谷地的山壁非常陡峭,至少不準備些攀岩裝備的話是甭想從那進出的。
山谷真的很小,其面積也就跟小學的操場差不多大,一片草皮、幾棵樹和灌木,外加一片小小的沙灘,剩下一半左右是水潭。
水潭的水質意外的清冽,可以生飲。潭裡有魚,兩個巴掌大小,以黑子的小鳥胃一隻便足夠他一餐的份量,當廚房大媽忘記他的那份飯菜時,就會來到這裡烤魚果腹。
他可以什麼也不做,僅僅是注視著水面,就這樣坐上一整天都不會感到無聊。或者偶爾帶幾本書來,看看小說,藉此打發一下午的空閒。
解決掉午餐,在這個大太陽的下午黑子決定先在樹蔭底下睡個午覺,起床後閱讀他順路繞去圖館借的幾本小說。
不過是看書累了休息一下揉揉眼睛伸懶腰,聽到嘩啦的水聲定睛一看,竟然親眼目睹一隻紅色的不明生物從水潭中衝出然後撞上沙灘接著掙扎幾下才昏迷的全程。
黑子睜大眼,生怕驚擾到“牠”,放下手中的書小心翼翼的屏住氣息挪動腳步靠近觀察,微微偏過頭,滿眼好奇的研究這到底是什麼生物。
上半身看似正常的人類,頭髮是很鮮豔的紅色,可惜臉埋在手臂中看不清確切長相,從背影看來應該是男性,身材偏瘦,精瘦的腰身可以看出是經過鍛鍊的結實有力,不似西方人種那樣虯結的誇張,每一絲肌肉都分佈在恰到好處的位置。
腰部之下連接著一條大大的魚尾巴,是跟頭髮相同豔麗的顏色,一片片的魚鱗是各種深淺不同層次的紅,並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點點金光,魚尾約有一半浸在水裡,把水面渲染成波光粼粼的淺紅。
好漂亮……。黑子讚嘆的欣賞著,小小的腦袋瓜想破頭也想不到更合適的形容詞了。
記得書中有寫道,人魚這種生物是不能離開水太久的。想到這裡,黑子連忙輕手輕腳的走到那位人魚君身邊──在秘密基地待這麼長時間,自然知道腳步如何移動才不會發出半點聲響。
在水邊蹲下身,雙手伸到水裡掬起一捧水,試探性地灑在人魚君身上,細細觀察著人魚君的臉色,人魚君並未因這個舉動而露出任何痛苦的蛛絲馬跡,反而舒爽的動動身子,讓精緻俊美到堪稱世間罕有的容貌暴露在黑子眼前。
看到這裡,黑子終於確信自己做了正確的舉動,接著放寬心坐下,繼續為人魚君供水的行為。一下又一下,無比單調的工作重複無數遍仍不覺厭煩,而人魚君那平靜安穩的睡顏正是黑子堅持下去的動力。
由於這天生微弱的存在感,總是沒有人能看到自己,驚嚇到人而遭到責罵更是少不了,同齡人中沒有一個願意和自己做朋友,因為存在感低下的自己是他們眼中的妖怪、怪物。
而現在自己終於能夠幫上別人一點忙,不再只會驚嚇別人,真的、真的是件令人感到無比高興的事。
*
赤司回復些許意識的時候,感覺到一波波溫涼的水輕柔的灑在身上,舒服得令他無意識的移動身子,把更多皮膚暴露在水滴的澆灌下。
等等!灑……?
水沒事怎麼會從天上灑下來,又沒有下雨!也就是說……附近有人!!
徘徊在半夢半醒之間的意識瞬間清醒,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右手迅疾如電閃般直直探向黑子,可惜先前為了傷口復原而耗去大量體力,手臂仍在半途便力不從心的垂下,撐著沙地不停喘氣。
可惡!回去之後一定要讓灰崎生不如死!
……如果還有命回去的話。
赤司苦澀的想。
即便如此,赤司仍不會就這樣聽天由命,他可不是遇到絕境便乖乖坐著等死的主。睜開雙眼確認目前處境,然後見機行事。
黑子嚇退一大步跌坐在地,製造小小的聲響,赤司立刻抬頭,凌厲的視線不費吹灰之力便鎖定那名藍髮小孩的身影。
初次見到那樣與天空融為一體的藍,就如同他回歸海洋懷抱多年的母親所言,是多麼清澈美麗又溫柔的色澤,那是居住於海洋的他所嚮往但始終無法觸及的色彩。
赤司一愣,但強大的心理素質讓他馬上回神,厲聲喝道,「你是誰?!」由於許久未曾攝取水份導致喉嚨乾澀聲音沙啞。
黑子瞪大眼。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能一眼就看到自己,第一次不需要自己出聲或者拍肩便能看到自己。
燦爛的赤瞳與妖異的金眸,只消一眼便再也無法將視線移開,就此沉淪在那雙彷彿能人心的異色雙瞳中。
黑子看得入迷,當下的情況、此刻潛在的危險通通拋諸腦後,眼中腦中心中滿滿都是那雙艷麗的眼瞳,都是那樣灼目耀眼的色彩。
「說話!」即便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麼致命,對於有人竟敢在他面前走神這點,還是令赤司相當不悅。
「啊,對、對不起!」黑子慌慌張張的道歉,同時在心底用力自責,隨隨便便盯著別人的臉發呆實在太不禮貌了!
「那個……擅自看著你的臉發呆真的非常抱歉,請容許我鄭重向你致歉。」黑子深深彎下腰,鞠九十度的躬,悄悄抬頭偷看對方臉色,小心翼翼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黑子哲也,今年十二歲。看到你昏倒在沙灘上,於是想幫點忙希望能讓你舒服點,我沒有惡意的,希望你不要生氣。」
明明就是個孩子卻硬要裝大人,赤司被這景象逗樂,心底原先的不悅不自覺消幾分,再加上對方主動道歉,聽不聽話還不知道,但稱得上是乖巧,讓他不禁放柔臉色。但還是要謹慎堤防他會不會做出不利的舉動。
察覺對方散出的氛圍明顯緩和一點,黑子直起身,想了想又再補充一句,「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沒有人知道,而且關於你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永遠都不會。」他才不要隨便跟別人分享這個能看到自己的『人』。
雖然今年九十七歲的他以人魚的年紀來說還未成年,但細緻的觀察力和對人心的理解讓他擁有輕易分辨實話與謊言的能力。
即使現在的他還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擁有能看透一切的“天帝之眼”。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感覺到對方不再那麼警戒排外,黑子露出小小的笑容,小小的、非常美麗,但轉眼即逝,就連赤司都來不及捕捉。
「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他已經自我介紹了,但對方還沒呢。
「赤司。」人魚不會主動告知真名,除非對象是自己誓言願用性命守護的伴侶。
對人魚們來說,真名中包含極強大的約束力,一旦親口將自己的真名告訴對方,等同於把性命親手交到對方手上。這是非常超級無敵嚴重的,畢竟誰都不希望把自己的腦袋別在對方腰帶上。
不過假如是從紙張紀錄上得知真名的話,就不包含這種絕對的約束力,他人轉述的也缺乏這種力量,一定要本人親口告知才真正有效。
※人魚百歲成年
作者廢言:
所謂悶騷…就是越撐面子,一旦遇到對的人,就燒得亂七八糟慘絕人寰(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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